徐婷踏进家门，天刚蒙蒙亮。
我被她那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。
“段晋，我就一晚没回家，你这是要闹哪样？”
我推开房门，瞅了一眼餐桌上的一片狼藉，没吭声，直接去洗漱了。
徐婷那洁癖劲儿，我清楚得很，她肯定受不了我那烛光晚餐后的一片狼藉。
以往，我会收拾得干干净净，固执地等一个不回家的女人等到天亮。
但昨晚，看到俞斌发来的那张照片，我突然就放下了。
喝了点红酒，我就舒舒服服地睡了，不用为了等徐婷而开着灯在沙发上过夜，感觉真不错。
“我跟你说话呢，你听不见吗？”
我吐掉嘴里的牙膏沫，含含糊糊地回答她：
“看不顺眼就自己收拾去。”
徐婷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。
没想到的是，她竟然真的挽起袖子，开始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。
当她发现我喝了十瓶红酒时，眉头皱得跟个苦瓜似的：
“你一个人全喝了？”
结婚的时候，我们酿了10瓶红酒，说好了每过十年就开一瓶庆祝。
但我昨天，一个人就喝了一杯。
剩下的，全倒了。
我不想跟她解释，就随便点了点头。
她震惊得无以复加，然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，以为我是在借酒消愁：
“你喜欢的灌汤包我没买到，不过隔壁有海鲜粥，你先凑合吃一口，我这就去给你煮醒酒汤！”
“哦。”
打一棒再给个甜枣，这是徐婷惯用的招数。
我没揭穿她。
就在十分钟前，俞斌发了条微博。
照片里，那个在家从不下厨的女人，围着一条深色围裙，正专心致志地料理海鲜。
我打开饭盒，海鲜粥已经凉了。
里面只有几片葱花和芹菜叶，海鲜的影子都没见着。
我把粥扔进垃圾桶的时候，徐婷正好回头。
“段晋！我特意去排队给你买的，你别不领情！”
她以为，她撒个谎，我就应该原谅她。
我面无表情地告诉她：
“我最近海鲜过敏。”
她切菜的动作一滞：“贱......你最矫情了！”
我知道她本来想说什么。
骂完，她收起怒容，专心给我煮醒酒汤。
只是这份专心，和刚才料理海鲜时的专心，完全没法比。
她手机来信息的时候，让我帮她把手机拿过去。
我瞥了一眼，是俞斌发来的。
我直接给她把信息念了出来：
“婷婷，我感觉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。”
徐婷没想到我会这么念，当时就气得把手里盘子砸地上了。
“你这是故意气我吗？”
碎片从我脚背上划过，疼得我直抽气。
我盯着脚背上涌出来的血，讽刺她：
“俞斌不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吗？”
徐婷见血就晕，赶紧撑着灶台骂我：
“你这是找死啊，不知道躲开吗？别以为故意受伤我就会心疼！”
我没搭理她，转身去找医药箱止血。
发现血止不住的时候，我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，医院，徐婷非得让我先喝了醒酒汤再走。
我根本没醉，也不想喝她煮的东西。
推搡之间，滚烫的醒酒汤全泼在了徐婷手上，立刻起了水泡。
她轻呼一声，竟然没骂得太难听。
“你这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吧？这下好了，医院吧。”
抵达地下车库，她主动提出要开车，我因为脚痛便没有拒绝。
她见我坐进了后座，又开始习惯性地责怪我：
“干嘛？难道副驾有毒不成？”
我随即摇下车窗，让空气流通。
车里没有毒，但俞斌的古龙水味道却浓得呛人。
在徐婷那阴沉的目光注视下，我随口回应：
“你不是晕血吗。”
这个解释似乎让她平静了一些。
“昨天不小心洒了香水，可能味道有点重。”
她解释完，便把那半瓶香水递给我：
“这是我亲手调制的，本想作为三周年的礼物，但洒了一半，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吧。”
我从不捡别人的剩饭剩菜，也不用别人用过的香水，更不会接受别人用过的女人。
我没有接过香水，也没有质问她，直接拒绝了：
“血快滴到车上了，医院吗？”
她自找没趣，便不再说话。
但她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我，似乎有话要说，但又说不出口。
我假装闭眼休息时，她终于开口了：
“我妈让我们今天回老宅一趟，你能....”
她担心我会透露俞斌已经回国的消息。
我已经决定离婚，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。
尤其是如果丈母娘知道我是因为俞斌而离婚，那离婚就更难了。
我点头后，徐婷明显松了一口气。
医院，车里都异常安静，但我第一次觉得我和她之间的沉默并不尴尬，反而感觉不错。
她眯着眼睛送我到急诊科后，就像逃难一样去了烧伤科。
“我拿点药就来陪你！”
“忙完了一起回去陪我妈。”
急诊科里有个车祸患者浑身是血，徐婷晕血到连眼睛都不敢睁开。
医生给我处理完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。
但徐婷始终没有来找我。
反倒是丈母娘打电话来问我们什么时候到。
手机里弹出俞斌的微博，他发了条新动态：
“贪吃海鲜肚子疼，某人吓得魂飞魄散，幸好医生说只是吃多了。”
我看了一眼照片，医院。
看来徐婷今天是回不去老宅了。
我也不想去独自面对丈母娘的催生，于是找了个借口拒绝回去。
医院时，因为没吃早饭，肚子一阵绞痛，胃里也恶心得想吐。
我不得不扶着墙干呕，额头上冷汗直冒。
一位医生经过，立刻扶住我，关切地问：
“先生，你还好吗？”
我摇摇头，感谢她的关心，然后径直走向洗手间。
谁知一个转弯。
“阿斌，你还是老样子，总是让人不放心，贪吃不听话，吃多了得多难受啊！”
“婷婷，谁让你做的海鲜粥那么好吃，我恨不得连碗都吞了。”
我看到俞斌那副恨不得把徐婷吞下去的样子，更加忍不住想吐。
徐婷被夸得满脸灿烂：
“喜欢吃我做的，随时都可以，但不许再贪吃了！”
俞斌抬头看到我在一旁，得意地抱住徐婷的脸，霸道地吻了下去：
“盖了章就不能反悔了！”
徐婷那双我精心呵护的手，从未为我做过饭，却愿意为俞斌随时待命当厨师。
初恋的破坏力真是惊人。
肚子痉挛得厉害，额头的汗珠已经顺着脸颊流下。
我知道，自己现在的样子，非常狼狈。
看了一眼旁边的洗手间，又看了一眼深情对视的两人，我选择转身离开。
但俞斌却叫住了我。
“段晋？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俞斌的目光在我站在皮肤科诊室门口时就锁定了我，他那双眼睛闪烁着光芒，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样朝我走来。
我们的距离逐渐缩短，我能感觉到俞斌的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。
“你这是在躲什么？难道怕我们发现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？”
徐婷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，在看到我的那一刻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我不是告诉过你，我会去找你吗？你这样天天跟踪，不觉得无聊吗？就算脚受伤了，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吗？”
我抬头望向徐婷，她的眼神似乎在期待我对她表示感谢。
感谢她相信我并没有染上什么不干净的病。
感谢她在俞斌面前为我保留了面子。
她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谎言被揭穿而显得慌张或尴尬。
相反，她的脸上满是对我不悦的冷漠。
而我此刻额头上的冷汗，似乎显得微不足道。
我试图绕过他们，直接走向他们身后的洗手间。
但俞斌却伸手拦住了我，我本能地不想让他触碰我。
结果，我轻轻一甩，俞斌就失去了平衡，摔在了地上。
徐婷反应迅速，一把扶住了俞斌，同时反手将我推倒在地。
“段晋！”
“你闹够了没有？”
她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，但我的脚刚刚缝合过，麻药的效力已经消退，只剩下钻心的疼痛，根本承受不住她的推搡。
这轻轻的一摔，让我感到天旋地转。
腹部和脚上的疼痛，蔓延到了胃部，也让我感到一阵剧痛，太阳穴也开始剧烈跳动。
我只想站起来去洗手间好好吐一吐。
费了好大的劲，我终于站了起来，但徐婷却紧紧抓住我的手腕，不让我走。
“向阿斌道歉！”
她的眼神冷若冰霜，完全没有注意到我脚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。
我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我，我很痛苦。
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才勉强站稳。
强忍着怒火，我让徐婷放手。
她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腕，指甲都嵌入了我的肉里。
我的手腕立刻被她掐出了红印，但我不愿意屈服。
“你没看好你的狗，关我什么事？”
“如果你再不放手，我不介意把你们的丑事传回老宅！”
徐婷放开了我的手腕，眼中含着泪光，给了我一巴掌：
“段晋！你敢！”
她似乎还在思考如何骂我才合适。
但紧接着，我就忍不住吐了出来。
这完全是因为腹部的剧痛引起的胃部反应，并不是我故意的。
徐婷离我很近，被我吐了不少酸水在身上。
与我此刻苍白的脸色和满头大汗相比，她连衣裙上的污渍显得更加狼狈。
这让我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安慰。
徐婷看到我红肿的脸，眼中也充满了痛苦，却没有因为我弄脏了她的衣服而发怒。
她似乎忘记了俞斌还在场，下意识地走过来想帮我拍背：
“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？肯定是喝出了肠胃炎！你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！”
她身上那股恶心的味道，让我捏着鼻子往后退。
徐婷的手落空了，脸上的关切也随之消失。
“段晋！我真是给你脸了，是吧？”
我没有回应她，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向洗手间，清理我满脸的狼狈。
徐婷终于意识到我的脚受伤了。
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，她跟着我进了洗手间门口，试图哄我：
“好了，我不该打你！你自己非要跟踪，不觉得丢人吗？”
“我带你去看看脾胃科医生，别闹了，好吗？”
这是俞斌回国后，她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，就像在哄一个小孩一样。
但我却感到更加恶心，忍不住再次干呕。
徐婷难得的慌乱，不顾这是男厕所就冲了进来，帮我顺背。
“滚！别碰我！”
我毫不犹豫地拍掉了徐婷伸过来的手。
她的动作一僵。
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讶，随即变得愤怒。
“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胸襟？”
“给了你徐家女婿的名分，你就应该有个男子汉的样子，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，那就离婚吧！”
徐婷拿离婚当威胁已经不是头一遭了。
可这回，我面不改色地盯着她，淡淡地应了声：
“行！”
她没料到我会这么冷静，第一次见我这样，她气得火冒三丈。
“段晋，你敢再说一遍？”
我清晰而坚定地重复：
“我说，咱们离婚吧。”
话音刚落，我从包里掏出那份早已备好的离婚协议，递给了她。
徐婷看着那份略显陈旧的文件，满脸的震惊：
“你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招？”
我轻笑着回应：
“你想得有点多了。”
她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，手抖个不停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我这才意识到，主动提出离婚原来这么痛快。
俞斌见徐婷这么生气，对我轻蔑地吐出一个字：
“失败者！”
他细心地拿出湿巾，一边帮徐婷擦去污渍，一边安慰她。
“婷婷，他不珍惜你，我们何必在意他？”
剩余66%未读最低0.27元/天订阅作者,解锁全文转载请注明：http://www.zhongjisuzao.com/zxfbjt/9579.html
